阿甘的美國大冒險

還有一個台灣可以改進的地方是所謂的「師生倫理」。長久以來, 我們都被教導要尊師重道, 雖然這是亞洲人引以為傲的美德, 有時候卻被濫用, 反而不利師生關係, 影響了教學成果。

這話要怎說呢? 不可否認二十一世紀的今天, 還有不少老師覺得, 學生對老師該畢恭畢敬 ,逆來順受, 乖乖地遵從指令, 不管對錯, 老師的權威,不容質疑和侵犯。

當學生作業寫不好, 考試成績差, 甚至隨口罵「笨」或「豬」,完全不顧學生的感受。相信在台灣求學成長的各位對這類老師不會陌生, 從小到大總會碰到幾個。

這種觀念在美國萬萬不可。美國學生被教導要尊敬老師和同學; 相對地, 老師也尊重學生, 以身作則。

學生表現好的時候, 老師從來不吝於讚美學生, 表現不如預期, 老師更會鼓勵學生, 耐心地提供協助, 讓學生的疑惑有機會得到解答, 迎頭趕上。

反觀台灣, 有多少老師會每天肯定學生的嘗試和努力, 通常總是責備多過讚美。當有不懂的地方, 又有多少學生敢舉手發問或課後請教老師沒? 沒被罵故意找麻煩就不錯了。

其實我求學時碰過許多好老師, 我也知道非常多台灣老師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兢兢業業, 春風化雨, 只希望少數仍食古不化的老師能想想自己言行對學生幼小的心靈有什麼樣的影響。

我小時候雖然不是常拿第一名的模範生, 也至少是個超級乖乖牌, 老師眼中的好孩子, 從來不敢有不尊敬老師的念頭, 然而兩件往事讓我在多年後的今天仍無法釋懷。

小五那年我擔任副班長, 有一天訓導處叫五年級副班長到訓導主任那兒報到, 我一聽到廣播馬上跑去。我記不清楚其他細節, 只知道在很恭敬地問了訓導主任去報到的原因後, 被她狠狠賞了一巴掌, 一直到現在我都不曉得那時說錯或做錯了什麼, 這位主任醜陋的表情和當時的驚恐卻深印在心裡。

另一件事更絕。那時也還在讀小學, 學校的葉姓生輔組長每天早上會在門口監視, 每個學生看到他都得舉右手行禮。一直搞不懂一群小學生跟他行禮會讓他爽在哪裡。

某個早上右手提著便當的我到了校門口才驚慌地想到要敬禮, 情急之下舉起左手, 竟被他逮個正著。這下可給他機會耍賤, 他要我舉著右手面對所有進校門的學生。

我在那足足站了十五分鐘, 手舉得酸還不打緊, 內心的委屈, 害怕和羞辱讓我幾乎哭出來。那時候年紀小, 只覺得師長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不會去懷疑他們的手段和出發點, 可是這段不愉快的經驗一直跟著我。誰能告訴我舉錯手是什麼樣的滔天大錯? 這位「教育工作者」竟然需要如此羞辱一個小學生。

好吧! 那個訓導主任八成月經失調, 血氣不順, 心情煩躁, 生輔組長就沒藉口了吧!

天曉得這些童年創傷對我的成長和心理造成什麼可怕的影響

很多老師害怕對學生太好會造成不良後果, 師道盪然無存, 看看猖狂的美國學生就知, 給學生太多自由只會角色錯亂, 後患無窮, 弄到不可收拾。

可不是嗎? 米國老師每天得笑臉迎人, 跟學生親切打招呼, 換來的是不理不睬, 還被要求讓路 。進了教室, 學生吃喝玩樂, 打情罵俏, 絲毫不把老師放在眼裡, 講他們一句, 他們馬上惡言相向, 連破壞公物和偷拿他人物品都不覺愧疚, 完全沒有羞恥心。在這兒, 學生是老大, 所謂尊重, 只有老師尊重學生的份。

不過大家想一想, 在成長過程當中, 若能有老師不時肯定讚美自己的努力, 幫助建立自信, 而不只是一昧苛求打罵, 是件多美好的事? 若能夠碰到和藹可親的老師, 願意聆聽自己的問題和疑惑, 而不是擺個老師的架子, 為了沒帶文具等小事動輒處罰, 自己的學習經驗又會有什麼不同?。有時候要改變人的一生, 一個好老師, 甚至是一句話就足夠了呢!

師生互動是門很大的學問, 我們東方人尊師重道的重要性不言可喻, 西方人的開放民主也有不少優點, 若能互取優點, 截長補短, 那就太完美了。可惜在現實世界中很難行得通, 因為再完美的體制規範, 也往往因為不同的文化和價值觀而打折扣。

因此我絕對不是在此讚揚美式作風比較好, 他們的長處我們要學, 缺點更值得我們警惕。美國學生的行為問題其來有自, 缺乏家教通常是主因, 很多家長自己不檢點沒教養, 還把管教責任統統推給學校。在台灣, 少子化造成許多父母寵溺小孩, 或著因雙親都忙於工作而忽略管教工作, 對學校老師的管教方式卻又意見多多, 真讓人擔心步上美國的後塵。

解決管教問題, 建立師生倫理, 學校, 老師, 家長, 學生大家都有責任, 絕對不是一句廢除體罰就能辦到的。(待續)